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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赴宴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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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狐山上湘瀮府,懸天冷月如霜,好風如水輕拂,滿園清景無限。

歸沐與冷畫二人監督仙侍們將最後一盆青石竹也放回花圃的木架上,方才遣散他們回去歇息。這花圃乃離鳶上神封花神不久後親手建成,養的皆是以往她四處收集來的奇花異草,如今她鮮少在湘瀮府居住,歸沐她們就代為照看著。

二位新任花神離去不久,花圃裏就來了位不速之客。

一只小小流螢借月光而來,在半空中盤旋飛舞,仿似猶疑不定,該垂憐哪一朵香花,方能不負這良辰美景。最後,它輕落於彼岸花的細葉之上,緩緩向上爬行數步,又幹脆收起腿腳,如一顆露珠兒一般,順著葉片滾落在地。

紫煙騰起,一位身披紫色長袍,眉眼生得十分妖孽的男子出現在眼前,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,輕輕撫過彼岸花碧綠纖細的枝葉,奇道:“此地竟有我冥府的彼岸花,倒是稀奇,此花離冥府即枯死,看來這花神倒有些手段。”

又見一只小飛蛾拼命撲楞著翅膀,好容易飛到男子身前,男子舉指輕彈,那飛蛾瞬時變做一個黑衣小童,剛一落地就氣喘籲籲地對男子說道:“尊使,您飛得這樣快,可要累死雎纓了。為何我們偏要變作小飛蟲,變只鳥兒豈不是飛得快些?”

男子輕彈了下他的小腦袋,答道:“化作鳥兒你估計會死得更快些罷。此處雖有些偏僻,卻仍是天界所轄範圍,萬事需得多加小心。”略一停頓,他又吩咐那小童:“收起你那獠牙,都已出了冥府還是這幅鬼樣子,一點不曉得遮掩,你瞧見哪個小仙童長得如你這般嚇人?”

小童嘿嘿一笑,兩顆伸出嘴巴的尖牙瞬間縮回口中,較之前確實可愛了許多。雎纓擡眼向四周打量,頃刻間被這滿圃姹紫嫣紅的花草迷住。他是在幽冥界待了許多年的小小惡鬼,早已忘卻自己生前某個春日也曾見此等繁花似錦的景象,而今待在幽冥界,所見的只有幽藍的鬼火,兇狠的鬼差,數不盡的鬼魂,和那千年一開紅若泣血的彼岸花。

被稱作尊使的紫袍男子自懷中取出一個玉瓶,輕搖一番,方將瓶中所盛藍色的液體悉數倒在那株彼岸花上,液體頃刻消溶,不留一絲痕跡。他與雎纓說道:“此番倒是省了不少力氣,有這引魂的彼岸花在,就不信那只留一絲形魄的花神能逃得過。“他冷然一笑,收了玉瓶,攜雎纓悄然離去。

東海龍王因得離鳶相助方能找回愛女玄羽,對她萬分感激,特命龍王子親自遞來請柬,約離鳶上神與藍止上神三日後往龍宮赴宴。天界太子鳳歌亦在邀請之列,為表隆重,龍王還特地邀請了東陵仙君、南鬥星君及太上老君等眾仙家作陪。而天帝天後則因遠赴蓬萊仙島會見舊友,獨謝了龍王的盛情。

龍母領著一幹隨從忙活了好幾日,方備好最為豐盛的酒席,將這東海中但凡能尋得著的珍饈佳釀如數奉上。月燭星燈,山食海酒,又有海底魚兒幻化的舞姿曼妙的舞娘助興,實乃一場盛宴。

到了約定之日,離鳶與藍止同去東海,離鳶本想帶著剛飛升的小翠小綠一同去那海底龍宮開開眼界,無奈藍止執意不肯。他每日見著這兩個蠢笨的小仙子便覺頭痛,偏她們日日寸步不離地跟著離鳶,好容易有機會能將這二人甩開,他自是不願再帶這兩個煩人的拖油瓶。

行至東海邊上,見海水湛藍,離鳶不願拿那避水珠一用,偏要化身一條小魚兒,縱身一躍入海,藍止笑她貪玩,卻也不得不緊跟著她,兩條小魚兒一前一後在海中暢游,十分有趣。

然沒了蝦兵蟹將引路,龍宮卻是不好找。離鳶眼見不遠處的礁石上趴著一只綠毛龜,忙使勁甩動尾巴游上前,喊道:“龜老伯,龜老伯,敢問往龍宮該怎麽走?”

那龜半晌方才睜開眼睛,扭頭問道:“小魚兒可是在問我?”

離鳶忙答:“正是,敢問龜老伯去那龍宮要往什麽方向游?”

那龜慢慢吞吞,翻個白眼都要花上一盞茶的功夫,半晌之後才緩緩答道:“我尚未成年,你這小魚兒卻喚我龜老伯,實在是有眼無珠,真是懶得理你。”說完就把頭縮進那龜殼裏去。

藍止幻化的魚兒在離鳶身後“噗”得冒出一長串的水泡。

離鳶略微紅了臉,好在此刻是魚身,他人也看不出,當即改口道:“龜老弟,怪小魚兒眼拙,望你寬宏大量,為我等指引下方向。”

那龜半晌方把頭再次伸出龜殼,離鳶卻是等得身子都要僵了,他才答道:“一直往東游,過了一片珊瑚礁便尋得到龍宮入口。”

兩條魚兒當下謝過,又游出沒多遠,但見一白衣少年踏水前行,衣袂隨波飄動,正是太子鳳歌。鳳歌自然一眼就認得出,這兩條小魚乃是藍止與離鳶二位上神所化,便淡淡地問候一聲:“二位上神實在是好興致。”

藍止變回人身,笑言:“離鳶貪玩,倒讓太子殿下見笑了。”離鳶仍奮力擺動尾巴向前游,絲毫沒有變回人身的打算。她憶起那日在淩霄殿上,鳳歌曾質問她與藍止二人斷袖一事,便有些不願意面對他。藍止亦不勉強,將她一把收入袖中,與鳳歌一同往龍宮奔去。

龍王攜龍母前來迎接,因不見離鳶蹤影,便問藍止:“離鳶上神緣何不曾同來?”藍止一笑,探手入袖中,將那魚兒拉了出來,道:“她可不就在我這衣袖之中?”

離鳶化出人形,瀟灑地甩甩袍袖,與龍王龍母打了招呼,也不理會身邊的太子鳳歌,大步流星地就往大殿內走去。

鳳歌眉頭微皺,想不出自己何時又惹惱了這位上神。

各路仙君早已到場,迎了太子與兩位上神,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。東陵仙君坐於離鳶身側,與她低聲談論:“今日一路走來,這龍宮並不見多少有姿色的男仙,年輕貌美的女魚精倒是不少。”

離鳶撇撇嘴:“你也是幾萬歲的老神仙了,向來獨善其身,莫不是今日見了這些百來歲的小魚精,倒突然間開了情竅?”

東陵仙君答道:“非也,非也,本仙君只是想提醒你,看好你家藍止上神,莫叫那些小魚精們晃了他的眼。”

藍止的確頗有姿色,但離鳶自問自己也是不差,便說道:“我與你打賭,待會兒相中我的舞娘定比藍止的要多。”

原來,因來的都是仙君的緣故,龍母特地安排了一幹舞娘給各位仙君敬酒助興,而舞娘為哪位仙君敬酒,就全憑自己心意。

杯酒過後,舞娘們簇擁著盛裝的玄羽公主款款入場,龍王笑道:“小女為答謝諸位助她歷得凡劫,非要親自獻上一只舞。”離鳶見那玄羽不過數日不見,氣色已好上許多,想來已將那化蛇一事拋之腦後,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聲嘆息,情淺總好過情深。

琴聲起,舞步始,盤鈴清脆聲不絕於耳。

玄羽踏著妖嬈的舞步來到太子鳳歌面前,斟上一杯醉人美酒,鳳歌幹脆地一飲而盡,玄羽對他微微一笑,眼波流轉。舞娘們四下散開,為諸位仙君一一斟上美酒,離鳶一邊接來飲了,一邊斜眼望向另一側的藍止。

他皮相風流,自是招惹來最多的舞娘,而他一直溫潤地笑著,每個舞娘的盛情都不曾相拒。有那膽大些的,便拉起他的衣袖軟語溫存。

大家都是仙君,此事本屬平常,只是忘了離鳶卻是個假冒的。她見藍止笑得愈是溫柔,心中就愈是火大,東陵仙君附耳過來:“你縱然稱得上絕色,卻不似這小魚精們妖嬈嫵媚,本仙君看著她們,也覺得甚好。”

離鳶冷笑:“ 那就比比誰更懂得消受這美人恩。”她索性也開懷暢飲,不幾杯就有些醉意。

眾仙君熱火朝天地聊著天庭的八卦,藍止側身相問:“少飲些酒,要不陪你出去透透氣?”離鳶望了眼他身側蹲座的幾個妖嬈舞娘,搖搖頭,獨自起身離席。

龍宮各色珊瑚林立,海草葳蕤,間或放置著幾顆夜明珠照亮來路,離鳶行了一會覺得,這龍宮還是不及她雲狐山的景色綺麗。當即轉身欲回,卻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,擡頭一看,竟是鳳歌。

“殿下一直跟著我?”離鳶問道。

鳳歌笑笑:“我與上神一樣,也是出來透透酒氣,何來跟著你一說?”

離鳶答:“即是如此,離鳶便先行歸席。”

鳳歌喊道:“上神留步,鳳歌不知何事惹惱上神,為何這般不願與我說話?”

離鳶笑笑:“怎敢惱你這尊貴的太子殿下,只因殿下提醒過離鳶,不可人前與藍止過於親密,今日又被殿下撞見,怕您誤會了而已。”

鳳歌問:“那日你在凡間飲醉酒,做過的事情可還記得?”

離鳶搖搖頭:“那日醉得厲害,自是不記得了。”說罷便往回走去。

鳳歌立在原地,看著那纖巧背影悠然遠去,心中暗惱,吃了本太子兩回豆腐皆不承認,這女人實在是可惡至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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